「他是個老人，孑然一身，駕著小船，在墨西哥灣流中釣魚，如今已是連續八十四天一無所獲了。　最初的四十天裡，有個男孩跟隨他出海，但在整整四十天沒有釣到魚之後，男孩的父母對他說，這老人現在絕對是一條翻不了身的死鹹魚，倒楣透頂。　在他們的安排下，男孩跟了另一條船，頭一個星期那條船就弄到三條好魚。　老人的小船每天回來時都空空如也，男孩看見，心裡難過，每次都走下海灘，幫著老人搬捲好的魚線，搬拖鉤和魚叉，還有捲在桅杆上的船帆。　那船帆用麵粉口袋打著許多補丁，捲攏著，像一面永遠失敗的旗幟。」

 

　　這是海明威 (Ernest Hemingway) 名著「老人與海」的第一章第一節，道盡了老人的落寞和孤寂。　連續八十四天沒捕到魚，但第八十五天老人依然揚帆出發。　從老人一雙堅毅的眼神我們可以知道如果他今天沒有捕到魚，明天他仍會孤身投入大海，繼續和命運拚搏。　但運氣終於來了，他釣到一隻巨大的馬林魚，在奮鬥了兩天兩夜後終於征服了這條比他的小船還大的魚，但回程的路上，魚卻被鯊魚群攻，咬得只剩一個頭和長長的脊骨。　

 

　　五十年前首次讀到這本小說時，受到作者精彩的文筆感動不已。　五十年後重讀，卻被小說想表達的意念感動不已。　海明威想告訴我們什麼呢？ 這個問題始終縈繞在我的腦中。　

 

　　故事的結局令人振奮，雖然到手的馬林魚沒能替老人帶來一筆小財，但這場勝利已足夠證明老人仍是頂尖的漁夫… 足以滿足他的自信和榮譽。　

 

　　所以海明威是想告訴我們，只要堅持不懈，成功終會到來的，是嗎？？

 

　　但於現實中，結局可能不會這麼圓滿。　如果這一天老人不慎翻落海中而溺死，或到了八十六天突然生了場病而不治，怎麼辦？ 不同的結局會有不同的寓意嗎？ 我想不是的！ 人的一生不應以成敗論英雄，而是以其人生的態度視之。　海明威一直深信人在逆境中要活得更有勇氣，對理想的追求不妥協。　這在他另一篇著作「午後之死」(Death in the Afternoon) 可以得到應證：

 

　　故事中的主角是一中年鬥牛士佛朗西斯科．羅梅羅 (Francisco Romero)。　已失去年輕時身手的他，只能被安排在冷門的下午場演出，雖然極力奮戰他仍在比賽中受了重傷，被送往醫院急救時在手術台上他象徵鬥牛士身分的小髮辮被剪掉了，導致他永久失去了作為鬥牛士的資格。　佛朗西斯科和聖地牙哥 (Santiago，老人的名稱) 結局雖大不相同，但海明威所要闡述的卻是一樣：人可以失敗，但不能被擊倒！

 

　　八十四天沒有捕到魚，並沒有挫其志，老人照樣把船推進海裡，海水的呢喃又一次喚醒他的戰鬥意志！

 

 

　　老人捕獲了馬林魚我們替他喝采，佛朗西斯科從此不能再回到鬥牛場我們替他難過。　兩人結局不同，但其勇氣和鬥志卻都高昂一致，令人肅然起敬。　這就是海明威心目中的英雄，告訴我們生命是場無止的戰鬥，面對死亡要有勇氣； 決定勝負的是榮譽，不是結局。

 

　　最後，讓我們再回到小說之中… 我抄寫了最後一章的最後一節以回敬作者！

 

　　「路那頭，在他小屋裡，老人又睡著了。　他照舊是臉朝下俯臥著，男孩坐在他旁邊守候。　此時老人正夢見那些獅子。」

 

 

鄭清和，08-07，2023

 

 

 

後記：

 

　　「老人與海」某種程度上是海明威自身的寫照。　在1940年發表了巨作「戰地鐘聲」（For Whom the Bell Tolls)，足足十幾年間，他不再有新作～巨作問世，讓世人覺得作為一個作家他的創作泉源大概已經枯竭了。　

 

　　然而1952年推出的「老人與海」贏來佳評如潮，被譽為其巔峰之作； 並於1954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，是美國二十世紀文學經典代表。　

 

　　海明威不就是書中的老人嗎？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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